逆行

人潮拥挤,寥寥无几。

 

【楚汉同人 · 韩信中心】 三不杀

历史废+私设+过度脑补  慎入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梅雨时节的淮阴总是被阴云笼罩,拨不开,散不尽。

韩信眯着眼,嗅了嗅长安城干燥温热的气息,却始终无法让他冰冷的身体也暖和起来。

自从到了长安城,韩信便是称病了不上朝。原本只是一番接口罢了,没想到现在是真的生了病。他也知道,多年来在战场上驰骋冲锋,身体不但没有强壮起来,反而是在奔波之中落下了病根。他那刀刃银色害人的冷光下,不知埋葬了多少怨魂。死亡与鲜血,尸体与漂橹,是接触了太多了,身上似乎也在这不知不觉间沾染上了一丝骇人的冰冷的潮气。

府中原本奴仆就不多,今年开春又是遣走了不少。韩信倒是清楚的很啊,自己早已经是命不久矣了。不管是这病,还是那朝中的杀意。还是早些遣走这些人吧,让他们早些去另寻出路好些。自己被关在这府中,跟着自己,也不过是将脑袋系在了要带上。没有权没有势,何德何能让他们来毕恭毕敬的侍奉着。

 

“大将军,留侯大人来了。”正在伏案写着兵书,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。

“请留侯大人进来吧。”头也没有回说了声。而后又想起什么,回过头喊道,“拿两斛好酒来。”

 

来人一身素净白衣,衬得更加仙气凌然。“已经开始写了吗?”说着拿过一卷竹简看了起来。

“如何?”韩信看张良微微皱眉,却是看不出是何反应。到底自己写得如何,虽然韩信向来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,但是在子房面前,自己还是略有紧张。

“恩……”

看着张良深思模样,韩信似是察觉到了什么,“子房先生,有何不妥吗?”

“这个……”略有犹豫。

“子房!”看眼前这人偷偷瞟了他几眼,又一副犹豫不决不开口的样子,韩信有些无奈的喊了出来。“别捉弄我了。”

“哈哈,莫急莫急,好得很好得很!大将军你这一肚子经天纬地之才,子房也是佩服得紧的。”张良看到他有些憋红了的脸,笑了出来。“重言你可还是这样,一逗就像修儿一样炸了毛。”

“你就喜欢寻我开心,别以为我不知道修儿是你府上养的小猫。”韩信看着张良笑的开心的模样,不知道说什么好,“子房你也一把年纪了,怎么我觉得你比我还心性小。”

张良笑了笑没有说说话。

 

不是我小孩子心性,重言。

我只不过是想至少在我张子房面前,我更希望看到的从前那个一身傲骨的你。

 

两人一起整理兵书了一个时辰,偶尔也谈起一些近况。

“我最近常去山中游逸。”张良抿了口小酒。“那些隐居之士的生活着实悠哉。”

“我听闻了。”韩信早有耳闻,留侯大人是无心朝政。“长安不好吗?”

“那你呢?”张良偏过头看着韩信,“你该是清楚的很吧,在这长安城住着,太累。”

“你和我不一样,子房。”韩信摇摇头,“陛下对你可是挺好。”

“那是因为我现在没权没势又无心朝政。”张良端起酒一饮而尽。

“子房先生这是在嘲讽我吗。”

“大将军,这是你自己说的,我可没有这么说。”

张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,晃得韩信心绪不知飘到何处。

“陛下前些日子还召见了我。”闷了一口酒。

“哦?”张良有些诧异,这事还真没听说过,“是作甚?”

“寻我下棋罢了。”

看着韩信一时有些失落的眼神,张良是猜到了这个年轻人又在想些什么,“你是在想着陛下又回心转意,想让你带兵出征了吧?”

闻言,韩信苦笑,“呵,陛下明知我心系何处,又何必这样三番五次的试探我。”

“重言,你要知道,陛下其实也是迫不得已。”张良意味深长的说。

  

韩信抬眼看向张良,只见他仰头望向窗外。风裹挟着簌簌落叶,偶有一片飘落进屋。

他恍然想起了陛下来时曾对他说的话。

  

那日老皇帝召见韩信时,他着实是高兴了很久。

一心想着带兵出征的韩信一进了宫,却见皇帝一声便衣,微倚在床上,面前摆了个棋盘,完全没有商讨国事的模样,只不过是寻他下期罢了。

拈子落期间,韩信一开始还期望着皇帝能开口认了他做大将军,昔日一副流氓样做派不拘一格的老皇帝,此时却像是转了性子般,神情颇为严肃的一味盯着棋盘看,不见落棋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在韩信快要没了耐心的时候,老皇帝突然一扫棋盘,“不玩了不玩了!”说罢便抓起韩信的手腕慢慢走到宫外,站在台阶上,神情肃穆的望着远方。抓着手腕的手又紧了紧,皇帝皱了皱眉,“爱卿怎么又瘦了?上次不是才遣去几个厨子吗?”

韩信张了张口,没有说话。

“啧,该不是又被你给遣走了吧。”皇帝也是清楚了眼前这人脾性,“爱卿也过了而立之年了,怎么还不打算找个媳妇儿,好好照顾一下你?”

“娶个媳妇儿回来,让她和臣一起被关在这禁城中吗?”韩信如是想,还是没有说出口,一如既往的沉默着。

 

 皇帝看着眼前这人没有说话,似乎低眉顺眼的模样,竟是怀念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对着自己“多多益善耳”的大将军。

如今的大将军,准确的说是淮阴侯。

不知是被病痛折磨了,还是被人心冷落惯了,早已被磨去了锋利的棱角。

连子房也时常说他现在变得捉摸不清了,倒不像以前那样来得直白可爱。虽然韩信一贯很不喜他这番形容自己。

  

两人无言,只感觉得到穿堂而过的风吹起额前的发丝。

落日依偎在山头,绚烂的云彩衬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宫外繁浩的长安城,这片歌舞升平的土地好似燃烧着般,火焰蔓延到视线尽头。

这片土地,是自己曾经背水一战率兵肆意挥洒着热血换来的,如今这么繁华的它,自己却没有机会好好的看一眼。

 

韩信不知道皇帝只不过是想下下棋再看看风景罢了,又是为何要召见自己。

身边的老皇帝悠悠开口了。

“爱卿啊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爱卿啊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韩信啊。”

“……陛下。”听见他这样喊自己,韩信有些恍了神。他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……

“朕许你,见天不杀,见地不杀,见铁不杀。”

韩信侧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,却见他一如往常笑得促狭狡猾,一副实实在在的小人嘴脸,真是看不出来哪里像是皇帝的模样。

 

见天不杀,见地不杀,见铁不杀。

韩信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,这个所谓的不死令牌,到头来竟变成了他最后的枷锁。

 

萧丞相一脸和善的来到府中,好言好语的劝说韩信却宫中道贺。

韩信很是不屑,皇帝打的这番辛苦,要是一开始叫了他去领兵,又何需要这么久才拿下匈奴。况且人都还没有回来,道什么贺。

萧丞相倒是清楚这个年轻人想些什么。

“大将军,你是这般不想见陛下,这不是好机会吗?”

等陛下回来了也有借口不去见他了。

韩信看着丞相眼中的笑意。抬眼间,瞟见他越发花白的头发。他才突然意识到多少年过去了,他们早已不是当初那番意气风发。其实丞相也是一把年纪了,和那老皇帝一样。丞相每天事务繁多,操着天下的心,还要来操他的心。

韩信心中略有愧疚,但嘴上还是不想直说。

“我只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才去的。”

“好好,看在我的面子上给陛下道个贺,对吧。”

 

萧何看着韩信上了马,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,一身凌然的模样。除却因为生病而变得略有些瘦削的身材,还是那样的威风堂堂。萧何又想起了多少年前的那个月夜,在溪下追到他时,他骑着马也是这番模样。那时的他尚未得志,过得是不幸,却有着始终焕发了无限光彩的眼眸和挺得板直的脊梁。

自己追来的这个人,这个为大汉打下了大半个天下的人。

他是当今天下多少人心中的被战神附了体的神仙般的人物。

 

如今我却是要用这番手段对待他。

 

长乐钟宫的大门在韩信身后重重关上。台阶上,皇后转过身来,一双睥睨天下的凤眸深深的探视了他一眼,然后说了什么。韩信却如耳鸣一般,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 

向前走一步,脚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。这是不见地。

向前走一步,最后一丝亮光被厚重的黑色布幔遮挡住。这是不见天。

向前走了一步,竹签一根根穿刺入了身体。这是不见铁。

韩信只感觉身体渐渐冰冷,血液开始凝固。

疼痛。疼痛。疼痛。

刺入骨髓。

心脏紧紧收缩,呼吸被停滞。

 

韩信想起皇帝早在筑坛拜将时,在解衣推食时,早在为他带上楚王的冠冕时,早在多少年以前,就埋藏在了笑意下的杀意,闭上了眼,笑了。

 

三不杀,这是他所听过的最美的谎言。

 

 

END

  20 2
评论(2)
热度(20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逆行 | Powered by LOFTER